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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是這樣。戀人老是想給對方下定義,又苦於無從對付這個定義的某種不穩定的因素,於是幻想得到某種睿智;以便能恰如其分地把握對方,而無須藉助任何形容語。

轉錄自:《戀人絮語》ROLAND BARTHES




心胸狹窄:對方身上的一切我都看不慣、不理解。他所具有的一切與我不相干的東西在我看來都是陌生的、敵意的;我對他產生了某種混雜著恐懼和嚴厲的感受;我害怕並且拒絕情侶,一旦他不再與其形像契合。我不過是(像自由主義者那樣)「容忍」而已。在某種程度上,我是一個悲悲戚戚的、武斷的人。(在我身上喋喋不休、靈巧而又不知疲倦---運行良好---的語言機器製造著他的形容詞鏈帶;我用形容詞將對方裹住,我歷數其特點,他的什麼。)

通過這些含混其詞、搖擺不定的評價,一個令人難受的印象繼續存在著:我發現對方依然我行我素;他本身就是這種執拗,使我碰壁。眼看著自己無力去移動他,真讓人驚恐不定;不管我做什麼,也不管我為他付出什麼,他始終不放棄自己的系統。我很矛盾,覺得對方既是一個任性的神靈----他的脾氣變幻無常---又是一件沉重的東西,根深柢固(這東西就像它限在這樣會老化下去,而我位此感到痛苦)。或者,我發現對方置身於他自己的範圍之內。我思量著,是否存再著一個點,僅此一個,在這個點上對方會突然與我相會?就這樣,對方「保持本色」(我行我素)的「自由」,在我眼裡卻奇怪變成了某種怯懦的執拗。我很清楚,對方是什麼---我發現了對方的什麼----,但是在戀愛中,這個甚麼對我來說是痛苦的,因為正是它使我們分離,因為我再一次拒絕認可我們的形象被分割開來,拒絕對方的變形。

------待續,還沒打完!眼睛痠了!手累了~~~先休息一下!

這第一個什麼並不貨真價實,因為我暗中還留了一個形容詞(就像變質腐爛的ㄧ個隱斑):對方是固執的;這個什麼仍然屬於品質範圍。我應該放棄一切總結的企圖;對方在我眼裡不應帶有任何附加物;我越是明白,說得也就越少,就像那個孩子,他只需依個空泛的詞來表示某某東西;Ta,Da,Tat(梵語)。甚麼,戀人會說:你就是這樣,恰巧就是這樣。

正是由於我將你指定為為什麼,才使你逃脫了分類的死亡,使你擺脫了他人,使你擺脫了言語,我願你永遠不朽。他就是這樣,情侶不再接受任何意義,不論是來自我的,還是來自他自己的系統;他只是一個沒有上下文的文本,此外不再是任何別的東西;我不再需要或者渴望識別他;在某種程度上他是他自己的位置的延伸。假如他僅僅是一個位置,我就完全有可能替換他,但對於他的位置的延伸,他的什麼,我沒法用任何東西代替他。(在餐館裡,最後一道菜上完之後,人們就開始收拾桌子,重新準備明天的事情;同樣的白桌布,同樣的餐具,同樣的鹽罐:這是位置的世界,輪流替換的世界,沒有什麼。)

於是,在這瞬間我達到了一種無形容詞的言語。我愛對方,並非因為他的(被歷數的)優點特徵,而是因為他的自然存在;由於某種你可以稱為神祕的意念作用,我愛,但並不是愛他這個人怎樣,而是愛他存在著。戀人用一種遲鈍呆板的言語來抗議(對抗世上所有靈活巧妙的言語);一切評判都被停止,對詞意的恐懼亦被摧毀。在這個意念作用中被我清除的恰恰是優點(價值、長處)這一範疇;正像神秘主義者對神明(這仍是一種屬性、品質)無動於衷一樣,由於我達到了對方的什麼,我用不著再拿奉獻去對抗慾望:我似乎覺得能夠減弱自己對對方的慾求,同時又能更多的享受到對方給我的歡樂。(什麼的死敵是饒舌,這個邪惡的泡製形容詞的作坊。和「就是這樣」的情偶最為相像的是文本,我沒法在文本中插入任何形容詞:我從中得到快感,但無須便是它。)

什麼,不就是朋友嗎?他會暫時遠離你,但他的形象卻不會湮滅。「我們曾經是朋友,如今成了路人。這樣挺好,沒必要設法掩蓋它,就好像是遮掩甚麼見不得人的醜事。我們就像兩艘各行其道、追尋各自目的地的航船;也許我們能夠邂逅並歡樂一番,像我們曾經做過的那樣---兩船並排憩息再桐一港灣裡,沐浴在陽光裡,如此的安詳,彷彿已經抵達了目的地---完全一致的目的地。可是隨後,我們又為自己不可抗拒的使命所推動,彼此分離,天各一方,各自漂泊在海上,沐浴在不同的陽光裡----可能永遠不再相會,也可能再次相逢,但不再相識:不同的大海和陽光也許已經將我們改變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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